那,代偿的种种,介绍完一圈,接下来,要说解离了。
我从《庄子》里面看到的这些,我姑且称之为「邪恶心理学」。
我会这麽叫它,是因为从前有一本英文的普罗大众心理学着作,那个作者的成名作,叫作《一条少人走的路》。
他也是上一个世代美国很厉害的所谓「心灵鸡汤」励志作家顶点人物之一。
这位作者后期有一本着作,叫作《活在谎言中的人》,台湾翻译的书名是《邪恶心理学》。
《邪恶心理学》是在讲他作为心理医师,在面对一些病人的时候,会觉得:「这些病人为什麽会完全察知不到自己的恶意?」,因为他们是活在「我没有这个意思」之中。
会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就是解离掉的人的特徵。
这个人无论如何伤害别人,他都会觉得「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啊」
──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
「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才是真正的邪恶。」他是这样定义的。
并且,他主张,心理谘商,对这种人完全无效,医生反而屡屡被患者害到。
所以,他认为这些属性的患者,比较有可能的方式,是归属于「着魔」的领域,转介给教会进行驱魔。
他在《邪恶心理学》这本书里面,提到了一个学术界的困境。
而我在读《庄子》,在整理我「庄子版本」的「邪恶心理学」的时候,才发现说:天啊,做学问的人,在学术界无法突破的学术困境,被庄子突破了!
──当然,同学们如果不是溷学术圈,这个话题对你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快感噢?
怎么讲呢?
他说:「我们做正规的心理学学术研究的人,其实是不能讨论邪恶的。邪恶是不能被科学讨论的。」
为什么呢?
「因为科学研究必须Valuefree,不带价值判断。
可是,你在讨论邪恶的时候,你的看法就是有道德批判。
但是科学研究不能用道德批判去做。」
所以,他说:「我们可以去研究所谓病理,这个人精神分裂、发疯了,这是可以研究的。
但是这个人邪恶,这是科学不能研究的。
因为科学不可以有道德上的善恶的定义。」
但是,在庄子所提出的「理论框架」,paradigm:
人有一个──我姑且称之为右脑,其实不一定是右脑
──人有一个所谓「右脑」的测谎机制,或者说「心中之天」,「心中之神」,「心中之真」。
这个「心中之天」,「心中之神」的含量,跟我执
──就是不实念波,不能承认事实的部分
──互为消长。
也就是说,意识之中,不能承认事实的部分越多,能承认事实的部分就越少。
这整体的消长,看起来很清晰的一个画面,就是庄子的「邪恶心理学」。
你不肯承认事实的部分越来越多,最后承认事实的部分被消灭掉了,这个人就完全解离掉了
──这是一个《庄子》的科学正确的道德观。
因为,在任何学术研究里面,道德观都不等于科学正确。
但是,《庄子》这本书真的很稀奇,至少对我来讲很稀奇:庄子本人的道德观,居然是科学正确的道德观。
他竟可以「Valuefree」地,去讨论邪恶。
接下来呢,代偿到极点,其实不要说代偿到极点,光是前面讲的,虑歎变慹的「虑」──喜欢答非所问,喜欢说「我以为」的这种人
──病情严重时,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不承认事实的部分,「你相信事情是这样,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这种状况,越来越多,他的心中之神都会折损的。
那折损的部分,在那一点、那件事情上,你觉得「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就是解离的了。
所以,人的解离,通常不是一下子全部解离,而是一点一点渐近式的。
你的心中之神被抠坏掉的部分,那就是你解离掉的部分。
所以,并不是说「这个人是解离的人,这个人不是解离的人」如此的二分法。
其实我们多多少少都是有解离的人,只是量多量少的问题。
所以,我说虑歎变慹的「变」到「慹」,那只是一个比较标准版的范本,这个人从代偿,过渡到后面那个「姚佚啓态」的完全解离之间,通常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但是很多人不是这个样子,而是一点一点地解离。
比如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毛病,其实,很多人在生活中都会犯到,对不对?
但是,当你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或者心里想「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时候,这个点,通常都是你解离掉的点
──除非你真的是不知道
──比如说,我们今天晚上有一顿晚饭吧,班上有位同学跟助教说,今天的晚饭他也要参加。
我就跟助教讲:「今天晚上是我要请诶!他跑来,是要我请他是不是?」
这个就不算,因为这事他真的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要我请,就连接受他报名的助教都不知道,所以这还不算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解离。
但是,比如说,有一个大陆的女同学跟我们一群人去泰国做按摩、艾灸什么的。
有一天,那个小女生跟一个朋友偷偷说一件事,后来辗转被我听到了。
那个小女生才二十出头,听说叔叔跟一些同学去泰国玩,她说也要跟。
她年纪轻,也不是那么有钱,所以就跟天威助教微信联络说,是不是可以一起摊房间?
谁跟谁可以一起合住。通常出国,本来都是我跟天威住一个房间。
后来因为天威打呼会吵到我,所以我就去跟别人住一间了。
那个小女生跟同行的朋友偷偷讲说,她问天威可不可以一起摊房间?
天威就跟她说:「我在泰国是要买妹子回房间搞的啊,如果你不介意一起玩3P的话,就可以住同一间。」
我听到之后,忍不住叫天威来问一下。
我说:「天威,根据对方的陈述供词,这件事情你讲了一遍以后,过一阵子,又跟她讲第二遍、还要强调一次,那个第二遍是什么意思啊?
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讲这种类似性骚扰的话,你当场就要觉得说:『糟糕,我这样讲会让人家很惊吓』对不对?
你不但没有感觉到,还讲第二次。人家不想听,你还要再跟人家强调一次?」
我说:「你能不能感觉得到,你这样做之后,别人会蛮讨厌你,觉得你很噁心?难道,你今天做这件事情的动机目标,是要让人家觉得很噁心、不舒服吗?」
如果他说:「我没想到这样讲别人会介意啊。」
那这一处地方,就算是解离掉的部分。
我常说:你没注意到的部分,也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感知盲点,严格说来,也算解离。
但如果他说的是:「其实我就是不想有谁来同房间碍手碍脚,所以讲得讨人厌些,把她吓退。」感觉得到自己有这个意思,就不算解离。
而那一趟泰国旅行,我自己也有一件事是解离的:
因为曼谷的男同性恋妓男街,在那边打工的小鲜肉,大部分都是喜欢女生的异性恋者,所以只要牵几个中国或台湾女生到那些店门口走经过一下,那些男孩子,都会像发情的小公狗一样扑上来热烈欢迎
──可能是泰国人觉得长得白、长得高是美,所以中国、台湾女性,从小姐到大妈,在他们眼中都美得像仙女一样
──我是很享受这种在池边撒饲料把这群鲤鱼逗疯掉的乐趣啦,所以老爱牵着女性朋友、或者我阿姨什麽的去遛一遛。
但后来,就有被我当饲料逗鱼玩的女性友人质问我:「叔叔,你其实就是一步一步设计好,想要看我们渐渐把持不住,跳下火坑对不对?」
我当时回说:「我也没逼谁干嘛,选择权在你们自己啊。」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意思。
但事后回想,所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如果明知可能被落石砸到,你还靠过去,这都不能说是「我没有想被石头砸的意思」了呢。
又如果是,明晓得有人会开车不看路,你还傻傻地不看路、被车撞,严格而言,都不宜讲「我没有想被车撞的意思」了吧?
再或者,护士煳里煳涂打错针把病人弄死了,这也不能用「我没有草菅人命的意思」来开脱吧?
到底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才敢允许自己不小心啊。
所以,如果,没注意到而造成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宜免责的话,我觉得自己没这意思,到底还是犯到解离了。事实上,我这个人,就是很喜欢看人把持不住破色戒的呀。
所以,以后就要改成,心里想:「我他妈的就是要推你们入火坑嫖男娼!」
怀着满满的恶意,直接去拉皮条!这样,就不解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