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代偿到极点,其实不要说代偿到极点,光是前面讲的,虑歎变慹的「虑」──喜欢答非所问,喜欢说「我以为」的这种人
──病情严重时,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不承认事实的部分,「你相信事情是这样,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这种状况,越来越多,他的心中之神都会折损的。
那折损的部分,在那一点、那件事情上,你觉得「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就是解离的了。
所以,人的解离,通常不是一下子全部解离,而是一点一点渐近式的。
你的心中之神被抠坏掉的部分,那就是你解离掉的部分。
所以,并不是说「这个人是解离的人,这个人不是解离的人」如此的二分法。
其实我们多多少少都是有解离的人,只是量多量少的问题。
所以,我说虑歎变慹的「变」到「慹」,那只是一个比较标准版的范本,这个人从代偿,过渡到后面那个「姚佚啓态」的完全解离之间,通常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但是很多人不是这个样子,而是一点一点地解离。
比如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毛病,其实,很多人在生活中都会犯到,对不对?
但是,当你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或者心里想「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时候,这个点,通常都是你解离掉的点
──除非你真的是不知道
──比如说,我们今天晚上有一顿晚饭吧,班上有位同学跟助教说,今天的晚饭他也要参加。
我就跟助教讲:「今天晚上是我要请诶!他跑来,是要我请他是不是?」
这个就不算,因为这事他真的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要我请,就连接受他报名的助教都不知道,所以这还不算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解离。
但是,比如说,有一个大陆的女同学跟我们一群人去泰国做按摩、艾灸什么的。
有一天,那个小女生跟一个朋友偷偷说一件事,后来辗转被我听到了。
那个小女生才二十出头,听说叔叔跟一些同学去泰国玩,她说也要跟。
她年纪轻,也不是那么有钱,所以就跟天威助教微信联络说,是不是可以一起摊房间?
谁跟谁可以一起合住。通常出国,本来都是我跟天威住一个房间。
后来因为天威打呼会吵到我,所以我就去跟别人住一间了。
那个小女生跟同行的朋友偷偷讲说,她问天威可不可以一起摊房间?
天威就跟她说:「我在泰国是要买妹子回房间搞的啊,如果你不介意一起玩3P的话,就可以住同一间。」
我听到之后,忍不住叫天威来问一下。
我说:「天威,根据对方的陈述供词,这件事情你讲了一遍以后,过一阵子,又跟她讲第二遍、还要强调一次,那个第二遍是什么意思啊?
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讲这种类似性骚扰的话,你当场就要觉得说:『糟糕,我这样讲会让人家很惊吓』对不对?
你不但没有感觉到,还讲第二次。人家不想听,你还要再跟人家强调一次?」
我说:「你能不能感觉得到,你这样做之后,别人会蛮讨厌你,觉得你很噁心?难道,你今天做这件事情的动机目标,是要让人家觉得很噁心、不舒服吗?」
如果他说:「我没想到这样讲别人会介意啊。」
那这一处地方,就算是解离掉的部分。
我常说:你没注意到的部分,也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感知盲点,严格说来,也算解离。
但如果他说的是:「其实我就是不想有谁来同房间碍手碍脚,所以讲得讨人厌些,把她吓退。」感觉得到自己有这个意思,就不算解离。
而那一趟泰国旅行,我自己也有一件事是解离的:
因为曼谷的男同性恋妓男街,在那边打工的小鲜肉,大部分都是喜欢女生的异性恋者,所以只要牵几个中国或台湾女生到那些店门口走经过一下,那些男孩子,都会像发情的小公狗一样扑上来热烈欢迎
──可能是泰国人觉得长得白、长得高是美,所以中国、台湾女性,从小姐到大妈,在他们眼中都美得像仙女一样
──我是很享受这种在池边撒饲料把这群鲤鱼逗疯掉的乐趣啦,所以老爱牵着女性朋友、或者我阿姨什麽的去遛一遛。
但后来,就有被我当饲料逗鱼玩的女性友人质问我:「叔叔,你其实就是一步一步设计好,想要看我们渐渐把持不住,跳下火坑对不对?」
我当时回说:「我也没逼谁干嘛,选择权在你们自己啊。」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意思。
但事后回想,所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如果明知可能被落石砸到,你还靠过去,这都不能说是「我没有想被石头砸的意思」了呢。
又如果是,明晓得有人会开车不看路,你还傻傻地不看路、被车撞,严格而言,都不宜讲「我没有想被车撞的意思」了吧?
再或者,护士煳里煳涂打错针把病人弄死了,这也不能用「我没有草菅人命的意思」来开脱吧?
到底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才敢允许自己不小心啊。
所以,如果,没注意到而造成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宜免责的话,我觉得自己没这意思,到底还是犯到解离了。事实上,我这个人,就是很喜欢看人把持不住破色戒的呀。
所以,以后就要改成,心里想:「我他妈的就是要推你们入火坑嫖男娼!」
怀着满满的恶意,直接去拉皮条!这样,就不解离了。
解离这种「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事情,比如说我一直记得一个还蛮有趣的画面:
我教书的同行,姑且称之为一个A老师,一个B老师好了。有一次,A老师跟我说,他要跟B老师一起开一个课。
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B老师的修行方法,我是很认同的,我也很尊敬他。
只是呢,B老师的口才没那么好。
我觉得我有些比较心理学的基础,可以帮到他,把他的东西讲清楚,帮助推广他的东西,让同学更容易吸收理解。」
于是他就怀着这样的善意,跟B老师一起开课。
结果,过了一年,我遇到上过那个课的同学,同学跟我说:
「唉哟,那个课哦,B老师根本就不会教,都是A老师在救他。到后来,B老师什么都不讲,都是A老师在讲。
所以我们以后知道了,这个课就只报A老师的,不用再报B老师了。」
A老师是怀着要帮助B老师的善意,却活生生地把B老师婊死。
我们要了解到:事情是有因果的,这样子做,人家就是会被你搞死。但是,你在热心助人的时候,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
这个A老师后来也对我释出非常多的善意,不过,他释出善意,我就在头脑里面作沙盘推演:
「如果我接受他的善意,接下来会这样这样、然后就那样那样……」推导到后来,就会看到:果然,我会死得很惨。
世界上,很爱你,对你很好,充满正能量,释出非常多善意和佛光的,其实很多根本就是解离掉的。
因为你知道,人家对你好,推荐你去跟什么非常有名的人一起做节目或怎么样,让你出名之类的。人家都是怀着善意呀,但是如果我接受那个善意,就会死啊
──就是这样的感觉。
当然,你也可以说对方是无辜的:
「我们其他老师都是这样飞上枝头作凤凰的,哪里晓得你JT叔叔体质异常,同一个牌子的饲料,别人都吃得好好的,变凤凰了,就你一吃就死!」
我们生活在华人文化圈,非常麻烦的一点就是,大概
──我不敢说大部分
──将近一半的家庭,父母都是很解离的吧。
因为他本人会觉得是真的爱你。
就像那个A老师,他也觉得他真的爱B老师。
我妈也是真的很爱我啊,所有的动机都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能幸福」,只是她的爱是基于她自己的世界观,是觉得「我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变态、太奇怪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的爱。
要如何认得出这些东西,并且是认得出来自己里面有这些东西?
比如说,在我身边的人,像天威,就要认得出来:
既有了这个行为,不管我有还是没有这个意思,我把对方搞得很噁心,就要感觉得出来,你做这件事,里面有所谓真实的恶意,「真正的目的」是要让对方觉得你噁心。
郭秘书人在这里,我问一下郭秘书啊:
你迟到,你能不能感觉得出来,你是藉着迟到在虐待我?
(在场的郭秘书答:『当然感觉得出来呀。迟到得刚刚好,要迟到得有技巧,让人家很痛苦,但是又不敢对我发脾气,这是要经过精密计算,才能达到的事情。』)
我也觉得郭秘书,很好!没有解离,只是人很烂而已。
但是世界上有更多的人,迟到,让对方等得很惨,却会说:
「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当一个人的心中之神够强的时候,会看得出自己在搞人家,会观照得到自己的恶意。
但是,心中之神被消灭的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而觉得自己只有正能量,只有光、只有爱的。
这称之为解离,Alienation,荣格心理学提出这个字,指的是自己跟自己是脱开的「自我挑拨离间」的离间者(所以死后要去无间地狱送修吗?)。
今天说Alien,就是外星人、异形嘛,他已经变成不是人的异类了。
所以,《庄子》后面讲的「姚、佚、啓、态」。
「姚」,就是不是人的monster、不祥之物,和妖怪的「妖」字意思类似。
「佚」呢,失去了一个人的状态,也就不是人了。
然后「啓」、「态」呢?
「态」字是演技。
「啓」是打开。
这四个字就是:一个不是人的妖物,打开了它扮演一个人类的演技
──说不定你家的妈妈爸爸还是谁,或者你自己,就是这样的啊。
所以,解离的人,看起来也是人,他也会告诉你说,他是爱你的。
但是,这整个「他自己觉得的真心」都是他的我执的演技。
他的我执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无敌的。
那,解离人的特徵之一就是:
完全没有同理心。
明明把人家搞得很痛苦,他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你会那么难受呢?我明明对你很好的啊。」
完全没办法感觉到对方的痛苦。
因为人的同理心是来自于心中之神,那种「别人的感受和我的感受在潜在意识是相通的」的一体感。
一个人没有心中之神,就不会有天然的同理心。心中之神越弱,人的同理心就越差。
而这个世界上,很有趣的是,有很多非常道德正确的所谓好人、正人君子,你在跟这些正人君子相处的时候,比如说,他在训诫你一些事情,你会觉得:
「我被他这样讲、被他搞得很难过,可是,好像……他都不知道我难过呢!」
所以,人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时候,是最不会感觉到对方难受的。
当你觉得「我是充满慈悲,充满光,充满爱」,完全正义的时候,那就完全没有同理心。
一个是「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另外是「对别人完全没有同理心」,这是解离之人的特徵。
这就是庄子所认为的,心中之神死掉了,已不是人的状态。
一个解离掉的人的念波,其实是很毒的;待在他身边都很难不受伤,待久了就会重病或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