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白皮书-第(270)页

他说:『啊!这个!我们公司训练的时候,有教过。』然后紧接着,就忽然露出忿慨的表情:『不过!我为什么要这样讲?我是台湾人耶!台湾人只要讲『分かりました(我知道了)』就可以了吧?我干嘛要像日本人讲那么好啊?』所以搞了半天,他学不好日文的理由,不是因为他没有天分,而是:因为这

是他『公司的需要』,他不甘心,所以学不好。这个东西是我说的passive aggressive,消极性的逞强抵抗。所以就变成,他自以为自己动机笔直,是因为 工作需要,想要把日文学好,但也正是因为工作需要,他内在情绪的扭曲又把他卡住,让他日文不能好。

但这件事,也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知道,如果跟阿信一起出去玩的是郭秘书, 就一点事都没有。郭秘书不会挑起他的这个部分,但是我非常会挑起他的这个 部分,我比郭秘书会『作』。

不过,与其说是『作』,不如说我是比较『贪』。如果你直接就带给我快乐, 我会很感谢;但如果有人不带给我快乐,我也会强迫他变成让我感谢:把他当 成研究对象,再多捅爆几个故事,上课讲来卖钱,这样我也能感谢他。

这故事让我理解到,他的『猛爆型四大皆空』是因为压抑了太多的愤怒(因为害怕被别人指责,所以压抑的愤怒),你害怕社会、害怕别人嫌你生气。你生气,虽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是你又害怕别人会讨厌你。所以拼命压抑,把它压抑到更低级的念波『冷漠麻木』(念波表上的能量,生气是 150 分,冷漠是

50 分)。

阿信就用这样的方法,一直在累积冷漠跟麻木的念波。从痛苦、压抑,变成冷漠、麻木。所以他就变成:工作不合他意的时候,他可能就有一年的时间必须去看心理医生,吃抗忧郁的药。可能换一个单位好一点,他可以暂时不用吃药这样子。

我看到的这个部分,他的表情,就是很多台湾人会有的表情。台湾人很会猛爆型四大皆空。那个能量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这整个人的轴心变成:就是要对自己很冷漠!人就是不可以爱自己!

这种我执的开头是『我不喜欢被别人责怪,我不要担责任』。不要担责任的人,在另外一个面向就会『强化自己的无力感』。什么事情都是:『我无力掌控了,所以我没责任,都不是我的错!』为了逃避罪恶感,所以选择无力感。这样子的情绪,累积到强烈的愤怒跟恨意,然后,又压抑到冷漠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是:对自己这颗心完全冷漠。

有某位心理学家说,我们台湾人的情商 EQ,要找到还算正常的,都得到监狱去找才行了:

你问一个关在牢里的囚犯:『你当时是什么感受?』他能答:『就……很不爽啊!』

再问:『那,怎样能够让你的感觉好起来?』他也能答:『我暴打他一顿,就好多啦!』

但你在台湾随便抓一个大学生来问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啊?不知道。』

『如果你感受不好了,怎样能让它好起来?』

『蛤?……不知道。』

都是对自己的心非常冷漠、压抑到变成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了。

这个东西很惊人的地方是:变成这样子,对自己冷漠的念波已经那么大块地结块的人,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去动念去想说『我要怎么样心情才能够好起来?』,他无能动这个念头。

可是,我们练《庄子》,最需要的动机就是:『我要怎么样心情才能够好起来?』如果你是更纯粹的《庄子》练习者的话,会说得更科学正确:『大宇宙啊,请问我是漏了什么真相,心情才会不好?请让我知道真相好吗?』通常这种情况,真相会来得更快些,心情可以更快好起来。

但是,被制约成这样的时候,对我来讲,很可怕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心真的一点点要好起来的动机都没有了,完全被压抑了。只会对自己的情绪冷漠。不管气成什么样子,都是压住。因为他对这一块没办法了、绝望了:『这颗心, 反正我管不了了。』

对自己的心完全冷漠,我觉得是我这个年龄带的台湾人的一个很可怕的集体制约。蛮多数的台湾人,被塑造成这个样子。而这个制约、这个我执的起始点, 就是害怕自己内在的罪恶感、害怕被人责怪,不想担责任。什么事,都怪别人, 是最简单的了。

之前讲到代偿反应,比如说修道病的患者,或许也会自杀,但修道病的自杀, 和阿信这种人的自杀,质感是很不一样的。修道病的人自杀,是直接被自己的 罪恶感逼死的,死前想的都是:『我罪太重了我好烂我该死我该死我没有资格 活在世界上……』这一类激烈的念头,但是如果阿信自杀,可能动的念头只是 淡淡然的:『其实,活着也不是很有意思……』这种的。

这样子猛爆型四大皆空的人群,猛爆的次数再密集些,一次次猛爆,前头接后尾,衔接成『持续型四大皆空』之后,再形成一种『光明正大型四大皆空』的佛教,听起来也不奇怪了。

我们这一个世代的台湾人,之前的一个世代,是一个奋发、火并、向上的世代。你们大陆现在正是奋发、火并、向上的时代,对不对?

所以我会想:照这个人格结构这样地走下去,你们这个奋发、火并的世代, 可能出现很多走路撞到人都说『你看那里呀?』的那种指责型的人。这种指责型的人的下一个世代,就可能会变成像阿信那也的人了。对自己完全冷漠的世代,照心理学的数学运算,可能接下来就会出现了。

我要说的是:你说阿信这样的人,我执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也就是一般般平均水平的台湾人而已。可是,就这样的一种我执,我看他,就会觉得:应该有生之年,这个人的心力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我会觉得,为什么台湾人约来的哑铃,会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哑铃?看起来不是多厉害的我执,但是真的就是没办法再好起来了。

当然这也是多说了啊,我是有一点好奇,如果有一个大陆人,我现在以台湾人的处境倒推一个世代来想的话,现在的大陆人最强大的、让他没有办法练《庄子》的我执,会是什么?

对自己完全冷漠的不爱自己,这是一下个世代可能出现的问题。但是这个世代,我觉得说不定还是要回到《巨婴国》那书提到的『巨婴病』:无论如何都 要世界合我的意的霸道。『怎么样都要说服别人合我的意』的这个霸道的能量, 强到没有办法练庄子基本功的『不要求别人合我的意』。这个世代可能遇到的 难题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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