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如何才能感觉得出自己内在这种『没有热度的怒火』?容我说句不负责任的话:这,恐怕需要顿悟。
我见过的走得出来的人,大多是没什么理由地『忽然就想通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2019 年 11 月 21 日星期四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
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
回曰:『敢问心斋。』
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颜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夫子曰:『尽矣!吾语若: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
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绝迹易,无行地难。为人使易以伪,为天使难以伪。闻以有翼飞者矣,未闻以无翼飞者也;闻以有知知者矣,未闻以无知知者也。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纽也,伏戏、几蘧之所行终,而况散焉者乎!』
颜回被孔子连吐三次槽,就说:『老师啊,我也没招了,你有没有什么招啊?』孔子就说:『我的招太伟大了,不是你这种一般人可以听的,你要回家先斋
戒,把你的内心清干净了,再来听,我才能醍醐灌顶地传你正法。不然的话, 哪有那么容易的?如果教你这个东西有这么容易的话,会遭雷劈的,老天爷都痛恨你啊!』
颜回马上就回:『我家很穷,我已经几个月都没吃到荤、喝到酒了,我很斋了啦,先生!』
庄子好像很爱吐槽这件事情?为什么孔子跟颜回三天两头见面,颜回连老师家蹭顿饭都蹭不到、还饿死?饿死了,孔子还要哭!这是在演哪一出啊?庄子故意把这个剧情搬上台面来,一副『孔门黑暗很多』的感觉。
然后孔子说:『你说的这个斋戒只是拜拜用的斋戒,不是内心的斋戒。』孔子当然也要回吐一下槽了。
颜回就说:『那请问内心的斋戒是什么?』
你知道斋戒的目的,就是要你身体里面的毒素、杂质拿掉,把多余的东西消灭掉,把自己饿瘦的过程。饿瘦加排毒,让自己变干净,叫做斋戒,对不对?
所谓<人间世>篇中的最高心法『心斋·坐忘·气听』,在这里先端出来。然后,后面段落的那些修炼方法,就是帮助你怎么样『approach 逼近』这
个东西。
孔子在说明心斋的时候,他说你要『一志』,意思是你要非常有意识地去进行这件事;心斋需要『感知力很强』的一颗心,才能运作。
大部分对道家比较不熟练的人,常常忘记了道家的基本盘,是要求『心力强』这件事情。现在社会上很多误解道家的人,就是心力不强,也从来不想变强的 货色。所谓的『想开、看开』这件事情,在道家是:你的心力强到已经识破了 一千个、一万个谎言以后,你才会得到一个看破、看开,不是一开始就能看开 的。
我二十几年前有个画漫画的朋友,他看了一个叫做奥修的修道大师的书,书里面强调要用观照活着,不要动念。于是他想:『我就开始来练练看,我今天行住坐卧就『观照』我自己,不要起念!』他很观照地走出自己的家门,把门带上,然后……发现:忘了带钥匙!
像禅宗的故事常常说,老禅师会问你说:『你进房间的时候,是先脱左脚的鞋子,还是先脱右脚的鞋子?』你的感知力要敏锐到像职业杀手——职业杀手很注意什么东西摆哪里,不要留下证据——你没有职业杀手级的心力的话,不要淡淡然来个空的境界啊,必须是感知力到达那个点才可以的。
所以他说:『首先,你的心力要非常的专一、不涣散,然后才能够进入接下来的步骤。我们一般人都是用肉体的耳朵听,你要先做到,不要用肉体的耳朵去感知这个世界,而用你的心去感知这个世界。但实际上,连用心去感知这个世界都不要做,我们要用气去感知这个世界。』
『气』这个东西,用一个比较粗糙的方法讲,可能是某种『身体感』吧。 孔子就解释为什么不要用耳朵听、不要用心听,他说:『耳朵有耳朵的极限,
耳朵的功能就是让你感知这个世界的声波。而心的功能在于『符』,心能够达到的最好的状态,就是『承认事实、符合真相』,仅此而已。』
有时候做一个决策的时候,如果我们会一直犹豫不决,其实你第一个要反省的就是:我是不是有什么情报还没搜集完成?找全事实,承认现状,是『心』做决策的时候非常需要的。
比如说,公司开会,是大家来汇报搜集到的情报,了解我们公司在这个业界、在世界上的位置跟我们的现状。以承认事实的部分来讲,开会是需要的。
有一次我表弟跟我说:『有人提供一个工作给我太太,让她规划一家餐厅, 做厨房是她的专业,是她最擅长的事,可是她接到这个工作以后,慌得不得了, 好像要发作恐慌症一样!我怎么劝她不必慌、可以安心,都没有用。』
我说:『要开一家餐厅,你的物料成本算清楚了没?方圆几公里内同质性的餐厅,你都去试吃过、打听清楚价位了没?你所拥有的进货管道,有没有人家所没有的优势?你的菜色设计,有没有在性价比上赢得过他人的独品境界?你的厨师要几人,花多少薪资?这些评估清楚了没?全部需要收集的情报,都不收集,只会空想,于是,慌成这样。我可以恭喜你:你太太没疯,这都是正常反应!但我却觉得,找她来做这事情的人,倒真的是疯了。』
心止于符,很象是『当鞋子合脚时,你就忘了你有脚』的概念。
也就是说,『气听法』是不能平地起高楼地这样乱练的。你第三篇没有练破, 没有承认事实到『心随时都是舒服的』之前,你是放不下你的心的。所以,不 必跳级;现在还没练好基本功的『正见』,就回头练基本功吧?后面的先不玩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