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是可憎、难缠且丑陋的。截至目前,我们一直将焦点适当拿捏在邪恶的危险及破坏力方面, 但是邪恶还包括:小里小气、卑鄙、华而不实等可怕丑陋的另一面。
蔵儿在她的随笔短文智慧的标准Criteria of Wisdom中写道:想像中的邪恶是浪漫且多彩多姿 的,但是真正的邪恶却是忧郁晦暗、单调乏味、无聊且令人生厌的。怪不得路易士在《大离婚》一 书中说道:近来我造访洛杉矶,脑海中因而烙印了最新的地狱画面。地狱是一处陈列无数吃角子老 虎机器的商业游乐场,没有昼夜的变化,空气中充斥了中奖后滚出的硬币嘈杂声,单调乏味极了!
-双双眼神呆滞的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突然用力猛拉机器的拉把,只为换得永恒。洛杉矶俗 丽繁华、虚饰浮夸的假象只不过是为了隐藏可怕的孤寂落寞罢了 !
圣人的个人特质与一般出类拔萃、独特人物不同,这是因为圣人已成为完全的自己。造物主所 造的每个人均不同,因此当人的内心一切无用的残渣尽除,造物主的光会透过人的心灵以美丽、生 动且崭新的方式发光发亮。济慈(Keats)形容这个世界恰如修身养性的溪谷。不论精神治疗医生知否, 当他们帮助病人去芜存菁时,即是在进行造就圣人的活动。精神医生当然也清楚,使患者自由自在 做自己是他们例行不变的任务。
与圣人相对的另一种极端的人物类型,则是最不自由的恶人。我们在恶人身上仅能看到百无一 用的垃圾残渣。我曾在第三章以临床医学及疾病分类学的方式描述邪恶的性格,而恶人正好符合该 性格模式,只要你曾看过一名恶人,就等于是见到了全部!而遇到我们认为达到最严重疯狂程度的 精神病患者,甚至会令我们感到更加有趣。(事实上,我们有理由怀疑,某些精神病患者是被挑选代 替恶人的最佳人选。)
那么,精神医生何至于至今仍无法识别此类显著且模式固定的人物类型呢?这是因为恶人一直 以体面的社会地位伪装自己,他们戴上了克莱克列所谓的神智健全的面具the mask of sanityo正 如我的一位牧师朋友指出,邪恶是极端的疾病。虽然恶人假冒为神智健全的人,但其实是最疯狂的 人。
艾伦德特在提到平凡、不起眼的邪恶时,举出艾克曼疯狂的程度可怕得令人难以置信。而墨顿 如是说道:艾克曼在接受试炼时,精神医生为他做检查,竞宣称他完全健康,是最令人不安的事实 之一。我们将神智健全与正义感、人情味、慎思明辨、爱的包容力及善解人意画上等号,仰赖神智 健全的人使这个世界脱离野蛮、远离疯狂及毁灭。如今我们渐渐明白,正是头脑清楚些神智清楚的 人研发而成的飞弹,以及按下足以造成毁灭的按钮。
倘若恶人伪装得如此成功且他们的破坏力看似正常,我们该如何因应?首先,我们必须不再相 信他们的假面具,且停止被他们伪装的外表所欺骗。但愿本书有助于达到上述的目的。
但是,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古老的格言有云:
了解你的敌人。我们不仅必须了解这些可怜、阴沉且可怕的人,还得研究他们,并且尽己之力 治疗或包容他们。
既然邪恶心理学的危险重重,且既然我们可能在接触的过程中受到负面影响力的污染,那么如 何能达到上述目标呢?
我想,我们仅能采用正面价值观的方式,针对原本是负面的价值观,确实以科学方式进行研究。 明确地说,我认为惟有经由爱一途,才能高枕无忧地研究及治疗邪恶。
—位二十八岁的男子整个童年岁月因受父亲的影响而饱经邪恶的纠缠。我为他进行数年的治疗 口某一天晚上,他做了以下的梦,象征整个疗程中最初的转折点:
当时正是战时,我身穿着战斗服,站在莫里斯镇一一我度过最凄惨童年的房舍前,父亲则在房 里。我用无线电话与一名迫击炮的步兵通话。我告诉步兵排长房子的坐标,要求他进行地毯式轰炸。 我知道自己及父亲均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而房子也可能无法幸免,但是我一点也不在意,然而步 兵排长却表示恕难从命,他说:我们接获许多要我们进行地毯式轰炸的请求,轰炸的范围已经遍及 各地。我感到非常失望,于是向他恳求,甚至告诉他,如果他能够圆满达成所愿,我会将房子内的 —箱苏格兰威士忌送给他。最后他终于被我所感动,他表示会想妥办法。我觉得好极了 !接着,父 亲从房内走出来和我说话,我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内容是与访客或其他人有关。然后,父亲 又回到房内。我从路的这头望过去,看见一群人朝着房子这一边而来,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并 不是亲戚家人,只是访客而已。猛然问,我恍然发现他们也会遭受密集炮火的轰炸。我发了疯似的 呼叫步兵排长,而这一次,我乞求他们不要炮轰我们,我告诉他,他照样可以拿走那一箱苏格兰威 士忌,他表示将会取消命令。此时.我正好从梦中醒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明白自己适时 与步兵排长通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