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确定她来找我并无适当的理由后,我不得不对她下逐客令。我一生中再也没有像当时那样, 感觉自己像是碰到了别人猛献殷勤,甚至处于强暴恐惧明影之下的弱女子。事实上,查琳曾在两次 会诊后紧紧地抓住我,若非我及时将她推开,她还想要抱住我!
通常孩童无法解除恋亲情结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在四岁(所谓的前恋亲年龄)以前得不到双亲 充分的爱及关心。解决恋亲困境宛如建造大搂的底层:除非地基稳固.否则等于是束手无策。许多 迹象显示,查琳一开始的情绪发展即不健全,她有一位吝于付出爱心的母亲,也不曾存有母亲或父 亲拥她人怀的记忆。她经常梦见乳房。在饮食方面,她总是坚持怪异的习惯,搜寻奇特的食物饱腹。 与他人共餐时,她所摄取的食物往往与众不同。从精神分析的观点而论,杏琳最基本的问题不在于 未解决恋亲情结.而是出在前恋亲口欲滞留症per oedipai orai fixation0
查琳渴望抚摸我、被我抚摸,事实上是基于对母爱的渴望一一她一直享受不到脱离母亲脐带后 温馨的搂抱。我对于她期待被抚摸的欲望,备感威胁且起了反感。然而,抚摸不正是她殷殷期盼的 渴求吗?为了治疗她,我应该在这件让我深恶痛绝之事上满足她吗?我应该让查琳坐在我的膝上, 搂着她、爱抚她、亲吻她、抚摸她,一直到她心如止水为止?
也许应该这么做?也许不应该?我仔细地思前想后,最后我想通了一些事。我悟出,即使我愿 意将查琳当成是生病、饥渴待哺的婴儿来照顾,但是她却不愿意接受这类的关爱。她不愿意我视她 为儿童,更遑论当她是婴儿了!她坚持我没兴趣拥抱她是因为对她没有性趣。她不认为自己是饥渴 的孩童。而自认为是思春的成年人。我透过各种不同的方法反复尝试.包括让她躺在沙发上,协助 她以较为被动、充满信任及像小孩子似的姿势对着我口但是我的努力全部白费。整整四年的疗程中, 查琳以坚持主控全局的姿态面对我。如果查琳要像.一名稚龄的孩童,就得将控制权交给我,让我 如父母亲般的照顾她.而不是要求我在性欲上满足她。但是她不愿意照我的方式;她分分秒秒紧握
住控制权。
心理分析架构的深度治疗过程中,会要求病人在某些阶段至少得退化至某种程度。这是一项高 难度且令人生畏的要求。对于习惯独立自主、自视心理成熟的成年人而言,让他们的行为举止再回 归童稚时期,依赖他人、易感脆弱的心态,绝非易事。他们愈是困扰不安。…病人的童年期愈饥渴、 愈痛苦及受创愈深一一在治疗关系的培养时,愈难以回到童年阶段。这就像得了不治之症,但仍未 临绝望之境6—旦能够回到童年阶段,便痊愈有望了 !若不然,等于无法重新打地基。道理就这么 简单——不退化,无法得救。
如果非要我指出查琳长期接受我的辅导,但却未见痊愈的惟一原因,那就是她无法退化至童稚 时期。退化成功的病人在疗程中表现出的态度举止,将会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们将会显露前所 未见的宁静、平和,具有一种让人放心的纯真气质一一然而却会依情况的需要,易收易放。病人与 治疗医生之间的互动不仅流畅顺利,甚至充满了欢畅且愉悦的气氛,此即是一种臻于完美且充满爱 心的母女关系。倘若能与查琳达到这种状态且情况确有必要,那么毋庸置疑的,我能够且愿意让查 琳坐在我的膝上,满足她一切的需要。但这种境界却丝毫未见。虽然骨子里她简直与婴儿没两样, 但是她一点也不纯真无邪,不曾让人真正放心。她依然故我,直到最后竟然表现得像思春的成年人。 疗程进行了三年后的某一天,查琳对我说:我还是不明白。
我问: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不能与父母发生性关系?
我耐心十足地再对她解释,父母协助孩子独立是父母的职责,但是脱离父母而独立.却总是因 为乱伦关系而受阻。
查琳说:但是我和你发生性关系不算是乱伦,因为你并不是我父亲。
我回答:我虽然不是你的父亲,但是作为你的诊治医生,我等于是扮演了父亲的角色,我的责 任是帮助你成长,不是在性方面迎合你,你可以从其他同辈身上获得性欲的满足。
但是我和你正是平辈呀!她高声说道。
查琳,你是我的病人,你面临了各种大麻烦,必须有人帮助你。我要协助你排除这些困境,而 不是想跟你上床。
可是,即使我是你的病人,我和你仍然是平辈。
查琳,事实上你并不是我的同辈。就连层次低的工作,你都做不了几个月。你甚至理不出属于 自己的光明大道。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来.你简直就是个婴儿,这还不打紧,由于你的父母不称职, 所以有各种理由说明你还处在婴儿阶段。不要再佯装自己是我的平辈了!你何不尽管放松心情,尽 情享受我对你付出父母般的关爱呢?我真心想用这种方式来爱你。请你停止打算在性方面拥有我的 念头。查琳,放弃那种想法吧!
我不会放弃的,我要你,我打算拥有你。
虽然她已将想要拥有我的想法表达得不能再露骨了,但是我仍然感觉到查琳的主动示爱并非真 心诚意,而是与生俱来的虚饰动作,她一心以性欲作为掩饰,而获得乳房哺育的满足,假借性欲渴 望受到婴儿般的呵护一一要不是查琳坚决不让自己的矫饰行为遭人识破,否则,本质上,这种现象 称不上不寻常。我一而再苦口婆心对她复述:其实你希望我像母亲般照顾你,没关系,这很好,我 喜欢这么做,这正是你所需要的。事实上,也是你应该得到的。过去你被蒙在鼓里,如今你理应得 偿所失,快把性忘了吧!这方面的事你还没准备就绪,你还太年轻。放轻松躺好,尽情沉浸在我的 温情中,让我呵护、照顾你。
但是她不肯。或多或少是由于她把我的提议视为陷阱。另外,就因为在童年时她得到此类的母 爱曾经是个陷阱。如果她的抗拒只是基于恐惧,倒还可能克服。但是如果完全因为权力欲作祟,那 么问题就更严重了 !这不单只是她害怕赋予我母性的力量来驾驭她,而且她也不愿意在治疗的过程 中有所失去、有所放弃。她无疑是强求说:来救我,但是不要改变我。她不仅希望得到呵护,也希 望成为呵护她的人的主人。(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