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亲情结(29)

查琳说出惯性行为的实情后不久,便开始吐露她对我的强烈爱欲。

刚开始.我倒是一点也不感到吃悚。因为我关怀查琳,而她总是依约前来,并按时付费,仿佛 真心希望自我成长;我投注心力,迫切希望她能如愿以偿。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发生在她身上的每 —件事,不仅深引我的兴趣,也让我很看重。当诊疗医生为异性,病人以爱欲的情怀殷勤以待,其 为人之常情。尤其是病人若在童年时期,未能圆满顺利地克服恋亲困境,情况更为严重6

所有健康的孩童都有对异性双亲产生性欲念的经验。这种欲念通常在四五岁时达到巅峰,我们 将之称为恋亲困境,它让孩童陷于恐惧的困境之中。孩童对于父母浪漫的爱恋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 爱。孩童会对他的父母说:我知道你们告诉过我,因为我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不能和你发生性关系, 但是你只要留意我的言行举止已经是个大人了,就会改变心意!然而长大成人的言行举止必须有巨 大的精神与力量,孩童终将无法承受,而感到精疲力竭。精力耗尽的孩童一旦接受自己只是个孩子, 不能且也不再想要顺利蜕变为成人的外观,那么进退两难的困境终告解决。如此一来,孩童也了悟 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一一不可以在性方面占有父母,同时又做个长不大的孩子。因此,他们 选择享受长不大孩童之便利,扬弃早熟的性欲。

于是,恋亲困境便解除了 !每个人得以喘了一口气一一孩童尤然,他们显然更加开心,心情也 比较轻松。在精神治疗的领域中,童年期无法排除恋亲困境的病人,到了成年期与诊疗医生之间, 必然重演恋亲困境的过程。病人必须学着放弃将诊疗医生视为浪漫爱、性爱的对象,象征地将自己 视为诊疗医生的孩子,以解决恋亲困境。果真如此,整件事的进展将会十分顺利。病人可以得到纾 解,享受诊疗医生提供如父亲般的协助;病人可以一无阻碍地吸取医生的智慧及爱心。

只是,这种方式却在查琳和我之间行不通。

在这一阶段,我对她的辅导之所以进展不顺,是因为我开始隐约察觉我对查琳的反感日增。对 于我而言,这算是非比寻常的经验。当一位有魅力的女人对我产生爱欲,我的问题往往是如何加以 回报。我当然会对这名女子存有性方面的情欲及幻想,但是绝对不会因此影响我的判断,以及治疗 医生的职责。温情地对待对我付出爱的病人,对我而言,当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与查琳相处,却又是另一回事。我对她毫无性幻想。相反的,只要想起和她发生性关系, 就会让我作呕。就连碰她一下这类与性无关的念头,都会令我略起反感。然而,情况愈来愈糟,随 时间的流逝,我想要与她保持距离的念头愈加强烈。

也许我日益渐增的反感,绝大部分并不是性欲反应。其实不只是我对查琳起了反感。另一名观 察力及智力极佳的女病人,在某一次会诊时,一开始就问我:你认识那一位总是在我之前见你的女 士吗?

我点点头。她所指的人是查琳。

这个人让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原因出在哪?我甚至没和她说过话。她只不过进入候诊室、拿 走她的外套,然后就离开了。从来没有开口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是她就是让我全身发毛。

我暗示说:也许是因为她不够友善吧!

不是的•…我也不愿意贸然和你的病人攀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像有一股邪气。

我吓了一大跳.问道: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怪异,对吧?

不会,她与一般的正常人没两样!注重穿着打扮,甚至看起来像是一位专业人士。但是不知怎 么地,她总是让我发毛。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如果问我是否见过邪恶的人,那么必属她无 疑了 !

不论我的反感是否主要属于性方面的反应,查琳于会诊期间显露出的性行为,却是格外的大胆、 开放。通常对我有意思的女病人一开始总是羞答答,甚至是躲躲藏藏的,查琳却截然不同。查琳习 惯对我隐瞒资讯,借此想要引起我注意的企图心,自是昭然若揭了 !

你真冷漠,她用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抱我。

如果你需要安慰,那么也许我可以抱一抱你。我回答,但是我感觉你想被人抱带有性企图。

这都是你自己和你那吹毛求疵的毛病在作怪。查琳大声惊叫,我是不是想得到性方面的安慰。 或是其他方面的安慰,又有什么差别?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安慰,我都需要。

我尽量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解释:你用不着和我发生性关系。你可以从其他人身上得到性安慰。 你付费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不寻常的关怀。

我感觉不出你的关心。你别扭又冷淡,一点也不热情。既然你对我冷冰冰,又怎么能帮我呢?

我自己也开始产生怀疑。查琳总让我纳闷:我到底适不适合担任她的诊治医生?

查琳对我的爱欲,也带有鬼鬼祟祟、侵扰的成分。夏季时,她总会提早来诊所,坐在花园候诊。 如果她事先经过我同意,我可能就不会有微词。我喜欢人们与花草为伍,这正是我个人及妻子的嗜 好。可是她不曾询问过我。有好几次我们不曾有约的夜晚,我往窗外瞧见查琳将车子停在我家门前, 坐在漆黑一片的车内聆听轻音乐。真让人发寒!我问她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你是我所 爱的人,想要接近所爱的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某日,我与查琳并无约诊,我走进办公室图书馆,赫然发现查琳坐着看我写的一本书。我问她 为何待在这里?她回答:这是候诊室,不是吗?

我说:这是当你与医生有约时的候诊室,而我不看病人时,这儿就是我的私人处所。

查琳泰然自若地说:对我而言,这里就是候诊室,既然你把家当做办公室,就要有心理准备可 能会丧失一些个人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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