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病态自恋起源的主流理论主张，自恋是一种防卫现象。
几乎所有年轻孩子都会表现出沛然莫之能御的自恋特质。在正常的成长过程中，经由父母悉心 的呵护关爱，度过稳定童年期的孩童.才会逐渐摆脱自恋的心态。父母残暴、狠心地对待子女.或 是孩童时期经历了创痛，将使幼儿期的自恋延续，而在多舛的人生中浮现，作为保护孩童自我的心 理屏障。此一理论也同样适用于人性之恶的起源。中古世纪教堂的建筑者，将哥特式建筑的怪物图 案一恶的象征一一置于扶壁之上，即是为了驱走恶魔。因此，孩子或许会为了反抗恶父母的攻击而 成为恶童，我们不妨将人性之恶视为心魔。
然而，还有其他的观点可以看待人性之恶的起源。实际上，除了少数人是大善与大恶之外，绝 大多数的人是介于两者之间。我们也可以将人性之恶与人性之善看成某种连续状态，币如贫者愈 贫.富者愈富的道理一样，也有善者愈善，而恶者愈恶的倾向。弗洛姆在《人心HHe Heart of Man —书中，对上述观点有如下的叙述：
入的选择能力随生活经验不断改变。持续错误决策的时间愈长，愈趋近于铁石心肠；而持续正 确决策的时间愈长，则愈趋近于柔顺宽大一一或是脱胎换骨、生气蓬勃……生命的过程中，每跨出 —步增加自信心的脚步，人性中的道德、勇气、觉悟力，也使我选择理想行为的能力益增，最后， 选择不良的行为将比选择理想的行为更困难。另一方面，每投降屈服或胆怯懦弱一次，愈易走向自 甘堕落的不归路，最后终将失去自由。在永不做错事与已失去正确行事自由的两极端之间，存在了 不可计数的选择自由度(the degree of freedom tO cHoose)0人生任何时间的选择自由度均各有不 同。如果择善的自由度大，则较无须费力择善；若择善的自由度小，就得使出全力、透过外力的帮 助或凭着好运、好机缘来择善000 004许多人不懂生活的艺术，并非因为天生是个坏胚子，或 缺乏过更好人生的意志力，而是因为他们站在交叉路口徘徊张望，本身尚未觉醒、开窍，却又必须 做出决定。他们丝毫未察觉生命发出了问号，也不知道自己有机会做其他的抉择。于是，每在歧路 上踏出一步，就必须承认自己一定得再回到错误的原点，且必须承认自己已浪费了时间与精力，也 就愈难承认路已走错。
弗洛姆视人性之恶的起源为一种成长启发的过程：人非生而为恶或被迫为恶，而是经由一连串、 连续的抉择，随时间的累积逐渐成恶。他的观点与我心有戚戚焉一一特别是他的看法强调选择与意 志力。但我认为他的观点虽正确，却未竟全功。就某方面而言，弗洛姆的理论未在年轻孩子尚有许 多机会运用意志力于真正的选择自由时，将塑造其人格的强大力量先行列入考虑。另一方面，他的 理论可能也低估了意志力本身强大的力量。
我曾见过不少例子，有些人只为了行使运用意志力的自由，而作出恶的选择。这些人对自己如 是说：我知道在面临选择时，什么才是正确的行动，但我绝不愿受道德观念甚至是自我良心的束缚。 我只因为善而行善；为了我的意愿而为恶。所以，我要做坏事，因为为非作歹是我的自由。
在这探讨心理学观念的篇章将近尾声之际，你我应该正视意志力的概念。我们已思考了人性之 恶起源的各种不同可能因素，我认为，无须特别挑出正确的因素而舍弃错误者。在精神医学中，所 有重大的心理问题均有一项原则：正如植物有许多根一样，心理问题的原因也绝不止一个.往往是 数不胜数且各自互异，相信恶的问题也不例外。然而，读者最好谨记，充满奥秘的自由意志也是人 性之恶起源的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