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童年往事(5.5)

我必须向乔治多方刺探,才能打听出这些片断的资讯。他不停地抱怨,不了解自己为何老是想 —些显然对目前生活无解的问题;而且总是回想过去痛苦的记忆。他说:我只想挥去这些缠绕不放 的妄想意念及强迫行为。我不明白,净谈一些过去的不愉快,如何帮我祛除这些症状?此时,乔治 喋喋不休谈论的,几乎都是令他备感困扰的顽念及强迫症状。每谈到一个新念头,乔治总描述得特 别巨细靡遗,似乎想再重温是否要向强迫性妄想屈服,返回现场的痛苦滋味。事实上,乔治只是利 用这些症状,逃避现实生活。我解释说:这些症状就像层层的烟幕.是使你深陷不能自拔的原因之 -o你太忙于思考、谈论缠绕着你的意念与强迫行为,所以空不出时间来设想这些症状源起的根本 问题。除非你愿意停止利用这些烟幕,更深入正视自己不幸的婚姻,以及惨痛的童年,否则你将继 续受这些症状的折磨。

显而易见,乔治也拒绝面对死亡的问题6我晓得难逃一死,但是又何必思考死亡的问题呢?死 怪怕人的,况且,我们又奈何不了它。思考•死亡,,也不能改变什么!我试图对乔治表明:他的心 态几近荒谬。但是效果不彰。我告诉他:事实上,你一直都在思索t死亡,。如果不是想到死这件事, 那么你以为,纠缠你的所有强迫意念,都和什么有关?黄昏时分令你焦虑不安,是怎么回事?难道 因为傍晚象征一日将尽而让你生恨,提醒了你死亡无人能幸免的道理,还不够明显吗?其实你害怕 死亡!这倒也无妨,我也怕死。但是你不愿面对死亡,而一味地试图逃避死亡的恐惧。你的问题不 在于思考死亡这件事,而是你思考死亡的方式。除非你能够不顾及死亡的恐惧来思考死亡,否则将 继续在非自由意志下为强迫式的顽念所苦,频频想到死亡。,,但是,不论我如何费劲阐述,乔治似 乎一点也不急于采取解决之道。

可是,他却迫切地欲排解所患的病症。尽管乔治乐于谈论他的症状,更甚于提及与妻子和子女 之间的疏离感。不可否认的,他的强迫观念,,病症已非比寻常了!逐渐的,他会在发作时,在路 上打电话给我。他会说:派克医生,我现在在洛利市,几个小时前,我又产生另一个念头!我已经 答应葛萝利亚回家吃晚饭,但如果我再回到原来的地点,就赶不及回家吃饭!我不知所措,想回家, 可是又觉得必须到现场一趟。派克医生,请你帮帮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叫我不回头,告诉我不 应向强迫行为屈服。

每一次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向乔治表明,我不会告诉他应往东或往西,因为我无权这么做,惟有 他自己才有权自行作决定。要我替他决定,是不健康的心态。可是他却认为我的反应没道理。每次 应诊时,乔治都会满怀哀戚地提出抗议:派克医生,我很清楚,如果你告诉我不能再回头,我会照 做;心里也会好过多了!我不了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而总是不停地强调,告诉我该怎么做不关你 的事,但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来就诊一一要你帮我啊!一一但你却不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竟 然如此的残忍,好像连举手之劳的忙都不肯帮,反而一直要我自己作决定。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就 是做不到嘛!难道你不知道,我深陷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吗?情况至此,你还不肯帮我吗?

周复一周,情况依旧。乔治的沉沦堕落,昭然彰显。他染患痢疾,形销骨立,神情益发憔悴, 也变得很爱哭,他纳闷不去求诊于其他的心理医生,是对?是错?连我也开始怀疑对这件案例处理 的方式是否正确?迹象显示,乔治似乎有马上住院的必要。

之后,情况急转直下。乔治受诊已四个月的某天早晨,他吹着口哨前来应诊,精神焕发。我很 快便察觉出他的改变。乔治表示同意,没错,我今天的确好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一连四天, —个怪念头也不曾产生,甚至不觉得必须回到产生意念的现场。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开始绝处 逢生了 !尽管乔治的病症未发作,但他似乎对于解决现实生活中、家庭方面或童年时期的痛苦经验, 也兴趣缺缺,又恢复一副满不在乎的酷哥调调。经我多方的怂恿,乔治这才不带丝毫的真感情,谈 笑风生论及现实的一面6就在会诊结束之前,他冷不防地问我:派克医生,你相信世上真有魔鬼吗?

这是个奇怪又复杂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问?我答道。

噢!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好奇而已!

你在闪避问题,一定有原因。我注视他说道。

其实只不过因为你读了许多崇拜撒旦之类的离奇教派的书籍。你晓得,就像是旧金山的那些离 经叛道的团体,这些日子,报纸杂志刊登了许多这一类的报道。

这倒是实情,但是这个问题怎会进人你的脑中?为什么你会突然在此时此刻想到呢?我表示同

乔治有点不悦地问:

我哪里晓得?就是自然而然地一闪而过,你不是要我把心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你吗?所以我就 照做了 !我不过是行所当行,把心事告诉你。至于为什么会在脑中出现,就不得而知了 !

看来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而会诊也近尾声,于是,话题就此打住。下一次的会诊,乔治的 心情仍然颇佳。他长胖几磅,神情也不再憔悴。他指出.两天前,我又产生怪念头。但是我已经不 以为扰了。我告诉自己不必再为这些愚蠢的念头徒增烦恼。这些意念显然不具任何意义。就算这几 天我真的要死了一一那又怎么样呢?我甚至一点也不想回到现场一一这念头几乎不曾在脑海中出 现。我何需为了如此愚蠢不堪的想法,回去查证?我终于打败了这个毛病!

因为他的病症不再纠缠着他,所以我试图再一次帮助他深入探讨婚姻的问题。但是他的酷哥本 性深不可测,反应总是空泛,流于表面化。我感到不安。乔治确实已渐人佳境。照理说,我应该高 兴才对,但对于他何以转变至此,我一•无所知。乔治的生活,以及他面对生活的态度,一直未曾改 变,为何他的病会有起色呢?我暂且将我的不安。藏诸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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