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阴阳-第(10)页

我们的社会主流是认同「性感」的──我说的性感,是指对社会强势角色的追求、一种对于「吸引力的条件」的追求──同样是一个人,有钱比没钱性感;有权势比没权势性感;身材好比没身材性感……

但是,当我们因为错误的理由而爬到「性感」这个位阶时,往往,我们失去的,是「让自己以及他人能够放松」的能力,也就是「可爱」的质量。

而没有「可爱」的质量,两个人的性生活,就注定会变成一场灾难。

我个人以为,这是一个现今社会中存在的一种很夸张的讽刺剧,一种把性能量扭曲了的迷思:

你想想看:我们之所以追求「性感」,本来是为了要在求偶市场中得到较好的机会,拥有较高质量、较幸福的性生活。

但结果,却是:对性感的追求,彻彻底底把我们的性生活打烂了。怎么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矛盾?

 一路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活过来的「真小人」,对自己是没有身段、没有标价的。因为, 反正我也过得够爽的了,其他种种外在之毁誉、工作之薪资高低,于真小人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事。你肯给我,我尽管收下;你不想给,我也不必乞求你垂怜。

但是,一个用种种「我应该」来箍住自己、一路「撑住」活到今天的自以为正人君子的人,他是有身段、有标价的!因为在感受上,他走到今天所获得的种种,他是有付出牺牲、有付出代价的;所以,如果得不到对等的反馈,他是没有办法平衡的。

都不要讲作人处世的节操之类的太高级的事件了;就说一个最低级的故事好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希望自己是一个性感的、有吸引力的人,所以每天逼着自己狂作运动,把自己的肌肉打造得很大块──当然,我身为一个旁观者,对这件事情倒没什么认同感;因为,我总觉得他的种种锻练,把他的体质已搞得累坏了、虚掉了,一场小感冒都可以拖上几个月也好不了──有一次,我忍不住笑他:

「你不觉得,你这对健硕性感的胸肌,把你搞成了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了吗?因为,你现在只要一和想交往的对象互动,就在注意对方有没有迷上你的丰胸!我想,你这对黄金左右胸,于你而言,是你流血流汗辛辛苦苦换来的,恐怕是每边胸各有百万元的价值,可是,对你而言是价值百万的黄金右胸,在别人眼中,往往就只是多两三斤肉而已呢。所以, 人家光是没有立刻竖起大姆指狂赞『好一个价值百万的黄金右胸!』,你就已经颇有失落感了;人家只什么都没做,你就已被伤到了。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如你这般爱恋你的胸肌、立马就会趴下来膜拜它呢?这也太为难别人了吧?结论就是,不够爱你这胸的人,就被你归类于『不了解你的价值的人』,你就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能接受了。」

《庄子》说:「有为则亏。」如果我们去烫个新发型,纯粹只为自己高兴,别人有没有注意到都无所谓,我自己有爽到就好了。但如果我们的这个新造型,是为了作给别人看的,别人若是没注意到,我们心里就难免失落了。这种事情,真的是不能「刻意」而为的。那么,如果我们是为了符合外在社会的价值观、甚至是已经内化成我们人生观的某些

标准,而去努力成为一个优势角色「表演」给他人看,其实,我们是「有所为而为」的; 对于完成了这个「表演」之后的反馈、这个角色会如何让我们「有所得」的种种,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是期待、算计着的。于是,一旦有人对我们的努力不赞扬、不肯定,我们就要不高兴了。

孔子教学生要「人不知而不愠」,从这句话,你也就晓得:孔子的学生,大多都是「得不到别人的肯定,就会郁怒」之辈了。

孔子的这句话,若给一个真小人听到了,他一定会觉得好奇怪:「我做我爱做的事情, 爽我自己的,正是不爱别人来打搅。你不理我,我乐得很呢,何怒之有?」

而在实际生活中,这种努力会导致的更不可爱的问题:

如果一个人为自己经营出来的强势角色,是他牺牲了许许多多更喜欢的事物而换来的,这个人,最有可能的结果,会变成一个「规矩很多、指责很多」的人──某个不可爱的人。

前面也讲了,不实念波会产生辩解冲动的。

一个不是真心想成为社会菁英的人,如果硬得成了一个社会菁英,他就会不断地「说服自己」、「合理化自己的选择」,时不时要告诉自己、告诉别人:「我现在这样子很好、很幸福!」

如果是一个在道德上硬逼着自己成为一个不快乐的正人君子的人,他的辩论冲动,更会时不时就波及他人:

凡是他看到有人不像他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压抑自己,他就会觉得对方「不上进、不努力、堕落」!而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看得顺眼对方。

因为他的这条成功之路,他走得太辛苦、付出过很多极不愉悦的代价,他已深深相信,人是不可能「不牺牲」就直接幸福快乐的。于是,那些直接就幸福快乐的人,于他而言,不实信念变成了极不合理的存在,以他我执的立场,这样的一种存在,是极具威胁性的,一定要把它消灭掉才好。

他先学会了「对自己残忍」,然后,把这种残忍当成「正确的人生观」再推广出去要求他人。于是,跟他比较近距离接触的人,就会时不时被他「说教」或被他「电」了──当然,

他也会自我美化一下,会跟对方说:「我劝你是为你好,你这样鬼混下去不行的……」之类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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